

东垣古城则可以被视为正定古城的前身:河北石家庄东垣古城遗址2024年度考古工作收获
发布时间:2025-03-28 10:09:33 浏览量:1555
东垣古城遗址坐落于河北省石家庄市北郊、滹沱河南岸,是一座跨越战国至北朝时期的城市遗址,城址平面呈不规则方形,占地面积约2.76平方公里。东垣在战国时期曾作为中山国四邑之一;秦代成为恒山郡行政中枢;两汉时期多次作为郡国治所所在。直至魏晋时期仍保持区域中心城市地位。北魏时治所迁移至滹沱河以北的安乐垒,最终稳定于现正定古城的位置至今,而东垣古城则可以被视为正定古城的前身。2013年东垣古城遗址入选第七批全国重点文保单位。
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先后多次对该城址开展工作。2023年对东垣古城遗址进行的全面考古勘探揭开了东垣古城遗址持续考古工作的序幕,考古勘探对东垣古城城垣、城壕、城门、水系、路网等框架性遗迹以及大型建筑基址群、手工业作坊区、居住址等功能区的布局有了全面了解。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依托前期勘探成果,于2024年对遗址2号大型夯土建筑基址群进行重点考古发掘和进一步勘探,发掘面积1200平方米(图一)。系统揭露了两汉时期大型宫殿建筑基址及其附属设施,并通过勘探发现了宫殿区外围的墙垣,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
图一 东垣古城遗址平面图及2024年发掘区位置
揭露汉代侯国宫殿建筑基址
本年度针对2号夯土建筑基址群内的A区夯土进行了重点发掘(图二),明确了A区夯土是一处大型宫殿建筑基址。A区夯土位于夯土基址群北部,是夯土基址群内规模最大的一处,东西长136米,南北宽46米,夯土厚约1.5米,揭露的宫殿建筑遗存可以分为两期。
图二 大型夯土建筑基址及疑似墙体、道路分布示意图
第一期宫殿建筑 第一期宫殿建筑因被第二期叠压,仅局部出露(图三)。目前仅发现散水和散水外侧砖砌平面,且二者均存在局部被第二期宫殿建筑沿用的迹象。表明第一期宫殿建筑使用时间与第二期紧密衔接,不排除其早至西汉的可能。
图三 宫殿建筑及排水系统
散水呈方形,边长1.1米,由竖砖砌筑形成边框,框内以碎瓦竖向砌筑分隔形成多个几何分区,各区内又用碎瓦竖向填充形成几何状装饰图案。部分散水被第二期宫殿散水和前廊叠压,而建筑东侧边缘的第一期散水则与第二期散水相接,显示散水存在沿用现象。
外侧砖砌平面由竖砖包边,内由条砖平铺。砖砌平面与第二期散水平面持平,与二期散水存在打破与共用包边现象,推测其功能延续至二期作为露台使用。砖砌平面北部存在局部用空心砖砌筑的区域。
在A区夯土基址东南侧发掘区内也发现有与第一期宫殿建筑散水砌筑方式相同的散水遗迹,与第二期散水连接,可能系同时期遗存,并且被第二期散水沿用。
第二期宫殿建筑 第二期宫殿建筑保存较相对完整,目前已清理部分面阔64米,属于由主体建筑和附属建筑共同构成的一组殿堂建筑。宫殿建筑地面之上覆有厚达0.3—0.7米的红烧砖瓦堆积,表明该期建筑毁于火灾(图四)。据出土建筑材料及层位关系判断第二期宫殿建筑主要使用时间为东汉。该建筑由台基主体、前廊、附属建筑、甬道、露台以及散水组成。
图四 第二期宫殿建筑细部(上为北)
台基主体系夯筑而成,现存西段平面高于外缘散水0.75米,东段与外缘散水平面基本持平。台基边缘用泥砖包边,立面抹草拌泥并在最外层涂抹白灰。台基边缘还发现有壁柱痕迹。
前廊位于台基南侧,长12米,残宽2.2米,前廊平面高于散水0.35米。两端有慢道与之相连,前廊地面铺砌方砖,方砖有模印菱花纹砖与素面砖两类。
附属建筑与甬道位于台基南侧,整体呈曲尺形。附属建筑西北侧由慢道与前廊相连,东侧连接甬道。其中附属建筑呈方形,东西宽4.6米,南北长5米,柱础直径0.45米。甬道宽2.7米,亦用方砖铺砌。
散水位于建筑南缘,以附属建筑为界,可分为东西两段,砌筑方式相同但尺寸存在差别。东段散水遗存边长1.2米,西段散水遗存边长1.5米。每处散水用竖砖砌边,内部用竖砖砌成对角线形成四区,区内用瓦片竖向砌筑填充。东部区域存在局部沿用第一期散水的情况。
露台位于散水外侧,可分为两部分。位于附属建筑西侧部分沿用第一期铺砖平面。位于附属建筑东侧部分铺砌方砖,东西长19米。南部边缘已被破坏,宽度不明。
发现复杂的排水管网系统
排水系统遗存位于A区夯土基址东南侧的南北向发掘区内,该发掘区内遗存可分为三期。其中第一期遗存为散水,用料、砌筑方式与第一期宫殿建筑散水相似。第二、三期遗存均为排水系统。
第二期排水系统仅揭露局部,发现南北向排水道一条,打破第一期散水并被第三期排水系统打破。内部宽度0.55米左右,砌筑规整。
第三期排水系统是一套复杂的砖砌排水管网系统,北部揭露部分系一道由北向南的主水道,其中段西侧有一道由西北向东南的支道汇入,南部揭露部分系一道由南向北的主水道,二者交汇后向东由一道主水道排出,三条主水道交汇处存在用砖砌筑的一个方形沉淀池,排水系统主水道部分为券顶,内部宽度0.55米左右,局部券顶有修补迹象。支道部分为平顶,内部宽度0.18米左右。第三期排水系统北部打破第一、二期宫殿建筑基址并向北延伸。依据出土遗物和层位关系判断,第三期排水系统可能晚至魏晋时期。
第三期排水系统形制复杂且规模较大,但未发现与之相关的建筑遗存。考虑到其打破第二期宫殿建筑且一直向北延伸,不排除在A区夯土以北存在与之相关的建筑遗存的可能,但该区域地下存在近代沟渠以及较多现代垃圾堆积,有限的勘探暂未发现相关迹象。
宫殿区平面格局的新线索
本年度还对2号夯土建筑基址群(即宫殿区)进行进一步考古勘探,对宫殿区的建筑布局有了更为全面的了解。
在宫殿区西南、南、东三侧均发现有墙垣遗存。目前勘探出的墙垣将A—D区四组夯土呈半包围状围绕在内。在墙垣以内的B区夯土南侧还发现两条南北向道路遗存遗存。两处道路与南部墙垣均存在交叉,在西侧墙垣上还发现缺口一处,不排除以上三处节点中存在门址的可能。
在A区夯土东南侧新发现一处夯土遗存,编号为D区夯土,其位置与C区夯土相对称,但形状不甚规则,规模较D区夯土也要小。本年度在D区夯土所在区域还清理出散水遗存,其形制与A区夯土发现的第一期散水相近,这表明D区夯土应系建筑基址。
就目前勘探情况来看,发现的墙垣与A—D区四组夯土存在较密切的关联,但E区夯土则被排除在夯土墙垣之外,且南部墙垣有向东西两侧延伸的迹象。因此不排除存在其他墙垣的可能,目前发现的墙垣也可能存在主墙与隔墙之分。墙垣形制是回廊式还是单纯的夯土墙尚不明确,其与A—D区四组夯土的年代关系也有待细化。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解剖和勘探工作的进行。
出土丰富的建筑构件
发掘出土遗物以建筑构件为主,此外发现了少量陶器与铜构件,出土建筑构件中筒瓦、板瓦占比较大。
出土的瓦当种类丰富,纹饰以东汉典型的大乳钉云纹组合为主,另有少量带菱形纹的乳钉云纹瓦当,其形制演变可能延续至魏晋阶段。瓦当中还包括“真定长乐”“长乐富贵”等文字瓦当。铺地砖以规整方砖与条形砖为主,方砖纹饰涵盖素面与菱形纹两种类型。值得注意的是特制砖材的发现,既包含以宫室、瑞兽为主题纹饰的空心砖,也有表面有鼓钉的异形砖,以及棱角经过切削处理的梯形巨型条砖等,可能用于建筑的不同位置。
图五 东垣古城遗址2024年考古发掘出土遗物
本年度主要认识
2024年度对东垣古城遗址2号夯土建筑基址群的时代、布局、性质以及东垣古城遗址的城市布局有了新的认识。
细化了宫殿区遗存的时代框架。宫殿区发现遗物集中于汉代,部分晚至魏晋,在夯土基址打破的单位中还发现少量战国遗存。就A区夯土而言,第二期宫殿建筑焚毁层出土东汉建材,可推断第二期宫殿建筑主要使用时间为东汉,第一期宫殿建筑存在早至西汉的可能。A区夯土东南侧的第三期排水设施则可能延续使用至魏晋时期,但此时是否还存在宫殿建筑则暂不明确。其他几区夯土以及宫殿区围垣的时代也尚待进一步发掘。
明晰了宫殿区的布局和性质。宫殿基址群以“回”字形平面布局为显著特征,传承了自夏商至战汉时期殿堂建筑的经典范式。已局部揭露的A区夯土基址的建筑形制和体量同汉长安城未央宫中央官署遗址、汉宣帝杜陵陵寝遗址存在相似之处,充分彰显郡国级宫殿的建筑特征。结合城址自战国至两汉的历史沿革,特别是出土的“真定长乐”铭文瓦当这一关键物证,可判定该建筑群属东汉真定国核心宫殿遗存。
对东垣古城城市布局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最为重要的收获是明确了2号夯土建筑基址群为宫殿区所在,而在2号夯土建筑基址群南侧还存在1号夯土基址群,该基址群内夯土基址规模均较小,且与2号夯土基址群之间有墙垣相隔,应系性质不同但均较为重要的功能区。在两组夯土基址群西侧还发现有作坊区,在该作坊区内还曾采集过五铢钱范。作坊区和夯土基址群共同组成了东垣古城遗址的核心区,该核心区位于城市中部偏北,在这一区域内部以及东部均发现有墙垣遗存,其尺寸较东垣古城外墙有异,不排除其中存在战国墙垣的可能,而这一核心区可能就是战国时期城址主要区域,现在所见东垣古城外围城垣城壕可能系战国以后扩建的结果,在后期考古工作中将对以上思考进行验证。
东垣古城遗址沿用时间长,考古工作充分,是河北地区目前唯一一个经过全面考古勘探,布局结构清晰的两汉郡国中心城市,更是国内首次开展系统工作的汉代侯国国都遗址;本次揭露的汉代宫殿建筑不仅是华北地区目前发现的布局最完整、规格最高的两汉高等级建筑群,更是国内目前仅见的两汉侯国宫殿建筑遗存。该发现证明了东垣古城的历史发展脉络,证实了东垣古城作为真定国国都的重要地位,成为阐释两汉时期地方侯国城市建制与政治空间形态的重要样本。
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执笔:刘亚丽、翟鹏飞、佘俊英、李鹏为、陈伟
来源:文博中国